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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/11 21:1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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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网往事:不是每个卖水者都能在淘金热赚到钱

谢幺

上学时,我就听过这么一段神奇的创业故事,也不知真假,反正挺唬人。

19世纪80年代,美国加州爆发“淘金热”,人们从四面八方跑来淘金,一个名叫李维·斯特劳斯的小伙子吃苦耐劳,淘金量很大,可好景不长,几个恶霸仗着人高马大,把他赶出了金矿区。

李维斯没放弃寻找机会,他发现工人们经常抱怨裤子不耐磨,就找了一家裁缝店合作,把自己带的几卷搭帐篷用的布料做成裤子。就这样,世界上第一条“牛仔裤”诞生了。

后来,淘金者们前仆后继,有的一夜暴富,有的黯然离场,而这个名叫“李维斯(Levis)”的小店却越做越大,成了全球强企业,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。

后人对这段历史总结出一个道理:“淘金热中最后赚钱最多的是卖工具、水和牛仔裤的”。

时间的列车呼啸而过,又到了历史押韵的时刻。年6月,一个名叫声网Agora的科技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,有人说它是科技淘金时代的“卖水者”。

那几天搜“卖水者”第一条就是声网上市的新闻

如果把21世纪10年代的这波移动互联网浪潮看作一次“淘金热”,创业者们前仆后继,远远一看,声网的确是一个“卖水者”——最近几年各种在线直播、教育、会议、医疗等领域爆火,你所知道的很多产品背后都是声网在提供实时音视频技术。

但若走近声网的创业往事,你又会发现它远不是一个“卖水者”能概括。

1.技术“老炮”

年,赵斌已经40岁出头,打拼多年,工作没停过,哪怕中途换工作,也就休息个周末。

YY上市一年后,他终于打算从CTO(首席技术官)的位置上退下来,想花两年时间好好陪陪家人,尤其是年纪还小的孩子。

董事会的一帮朋友听说他要离职,都来鼓励他创业。一个问他:想不想再做点什么?一个调侃:休什么息,公司上市以后压力也没那么大,你算是已经休息过啦~另一个则说:要不然我现在就给你钱?时不我待啊,赶紧的吧!

这几个朋友都有谁呢?别的不清楚,反正雷*一定在里头。

年的一次公开演讲,雷*透露了自己独家投资秘诀——只投熟人和熟悉的领域。雷*对赵斌和实时音视频领域都不能算七分熟,得是全熟(雷*是YY的早期投资人)。

声网团队和投资人早期合影,右三是赵斌

那几年,人们有一个共识:移动互联网浪潮正在袭来,将带来无限的可能性和各种机会,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。

在PC时代,实时音视频通信领域曾诞生过像WebEx(32亿美元被思科收购)、Skype(85亿被微软收购)、YY(市值超70亿美元)这样体量的公司,赵斌是上一波浪潮的亲历者,他深知:“跟电脑相比,智能手机才是更理想的音视频设备,它自带高清摄像头、麦克风,不用考虑驱动之类的麻烦事儿,还不用网线,随身携带……”移动时代会发生什么?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充满力量。

“我可能本质上就是个闲不住的人。”赵斌说。

赵斌,照片来自《福布斯》杂志

当年,他北大毕业,怀揣着技术梦想闯荡硅谷,成为WebEx的创始工程师之一,后来回国创业,公司和YY合并,自己成了CTO。如今,朋友的一句“时不我待”触动了他。赵斌说:“如果我这辈子真的还想去做一件事的话,那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过去的累积发挥出来,做出一家好公司。”

过了挺久的某一天,赵斌告诉那几位好友:“我决定了,准备出去再干一个创业公司。”具体怎么干,还没想太清楚,但有个大致方向:想做一个国际化的、技术导向的、帮助开发者的公司。

几个朋友二话不说,先投为敬。后来其中一位投资人刘芹回忆说:“当一个一贯温和的人讲出一个想了很久的想法的时候,那句话是非常有力量的。”而另一位投资人雷*也是在四十岁出头时再次创办小米,他说:“这是我最后一次创业,干完拉倒!”所以我猜这帮中年男子多少会有些“好汉惜好汉”的情感。

年年底,当人们在欢聚时代(YY的母公司)的财报里读到赵斌离职的消息时,他本人正在某个车库里,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围坐在一起,绘制属于他们的事业蓝图。

2.当场“忽悠瘸”

声网的合伙人、技术副总裁孙雨润是声网的第五号员工,年,他还在腾讯工作,本不打算创业。某一天,他忽然接到李伟的电话,约他跟几个老朋友一起打羽毛球。李伟是孙雨润在YY工作时期的同事,YY视频直播P2P架构的设计者,也是孙雨润在中科大上学时的学长,俩人关系不错。

孙雨润猜到是“鸿门宴”,还是去了。羽毛球慢悠悠地飞,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太极,李伟问他有没有想法出来创业,孙雨润委婉表示还没想清楚。李伟的老婆在一边听得急了:“他这次约你们出来,是专门为了挖你哒!”

孙雨润还是没当场答应。李伟说:没事,你先写个简历嘛,跟Tony(赵斌)也聊一下看看,反正聊聊又不吃亏。

几天后,赵斌从北京到上海,和孙雨润在虹桥高铁站的一个快餐店碰面。当天聊的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,但孙雨润清晰记得,赵斌聊到公司的技术愿景时既坚定又很激动,他当场就被“忽悠瘸了”。

但他有些担心在腾讯工作的时间太短,简历不好看,赵斌笑着说:“将来你出来找工作,一定不是靠简历的,你的目标不应该只是一个漂亮的简历。”回去辞职时,同事很诧异,对孙雨润说:“你可别被骗了啊?”

声网的早期团队成员,右一是孙雨润

赵斌的求贤若渴,在很多地方都有印证。

知名互联网媒体人“左林大叔(林*)”就曾在文章里说:“大叔身边技术有追求也够聪明的小伙伴无一例外都被赵斌勾兑过……”

起初为了走国际化路线,赵斌想把声网的研发中心放在硅谷,年中旬搬回上海,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“人才池”——在硅谷挖了一圈人,发现实时音视频领域的人才真是不多,反倒是自己“记在小本本里”的技术大牛大多都在国内。

3.两个大难题

都说万事开头难,当时摆在他们面前的两大难题,第一个是技术上的。

实时音视频在技术上究竟难在哪儿呢?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你就明白:

在互联网上传输网络数据好比“送快递”,网页、邮件、即时消息之类的应用是“普通快递”:对延时的要求并不高,稍微缓个半秒一秒的,用户感觉不太出来,主要讲究“送达率”——网页能打开,邮件、即时消息能送到就行。

视频点播是“快递连发”,服务器一刻不停地往用户电脑里发送图像和声音信息,中途不过耽搁,否则视频会卡顿,但是可以趁着网络通畅时提前缓存一段视频,以备不时之需。

实时音视频则是“双向生鲜快递连发”,啥意思呢?首先是“双向”,两个人打电话,相互都在发送和接受数据;其次是“生鲜”,每个快递都必须在几百毫秒之内送到,稍慢一些,菜一蔫儿,鱼一臭,就白费功夫,还不能提前缓存,因为是实时互动(敲黑板:请注意区分“实时”和“即时”)。

最令人发指的是,实时互动的“数据快递”不仅不能慢,顺序还不能乱。一个典型的情况是:1、2、3、5号数据包都到了,4号数据包迟迟没来,是等还是不等?如果等太久,声音就会延迟,如果不等,声音就可能失真。

很不幸的是,互联网世界的路况非常糟糕,每时每刻路上都在上演“翻车”和“堵车”,也就是“网络丢包”和“网络抖动”。单从“防止翻车”的难度来看,实时音视频通信远高于视频点播(流媒体)和即时通信。

许多年前,赵斌刚刚加入WebEx时,也觉得实时音视频很简单,不就是实现个打电话的功能嘛?等踩了无数个坑才发现,做这东西太特么难了!随便哪里一弄就容易出问题。从那以后他就意识到:实时音视频并不是一个功能,而是一个“质量保障服务”,一个“快递”准时送到并不难,难在送出亿万个快递,依然不出岔子。

这也是他创办声网的出发点:“如果能把我们过去解决问题,摸索出来的经验和技术设计,打包成一个简单的API(应用程序接口),岂不是能帮到开发者很多忙?”但年那会儿,智能手机刚普及没多久,设备千奇百怪,网络状况也一言难尽,还有很多技术上的坑等着他们去蹚。

第二个难题是商业上的,也更让这帮工程师迷茫——怎么把技术转变成价值?别人真的需要吗?

那阵子,几个工程师低头敲代码,抬头就是吵。今天争辩“究竟是一行代码接入更简单,还是两行更简单?会不会一行代码看起来简单,实际用起来反而比两行更难理解更麻烦?”明天讨论“客户用我们的东西究竟看重什么,是便宜,是质量高,还是功能更多?”

唯独有一个问题,他们很快达成一致:“给所有开发者每个月的前一万分钟免费”,即使当时他们连价格都没定好,连一个客户都没有。

团队内部聊得火热,赵斌跑到外面却尽是冷水。他找到几个游戏厂商朋友问:“你们的手机游戏需要语音通道吗?”

大家脑袋上纷纷冒出问号,脸上写着:“怎么会有这种想法?”有人反问赵斌,手机上跑语音流量数据,用户得多少钱一分钟?我们厂商又得增加多少成本?况且手游本来就怕卡怕延迟,现在额外加一个语音通道不是更卡了么?就算不卡,耗电量顶着住吗?

赵斌想了想,嗯,你说得有道理。那时终端处理能力相当有限,手机游戏大多很“简朴”,人们也才适应智能手机一天一充的耗电节奏,更关键的是,流量包是真的贵。

都说领先市场半步,你就成了,领先三步,你就凉了。潜在客户没有需求,什么时候会有?赵斌不知道,“到底是坚持就是胜利,还是坚持坚持着就死了呢?”他心里也打鼓。

年中秋节,声网在TechCrunch举办的技术峰会参展,赵斌当起了推销员,一个展台一个展台地问:“我们现在有一个这样的技术模块,接入非常简单,你们这个场景下是不是可以这么用一下,来提升用户体验和黏性呢?”

整场问下来,他做了个粗略统计,有极个别会说“这东西太好了,什么时候有?我们现在就可以对接起来。”有25%左右的人表现出兴趣,却也只说:“我们会考虑一下。”即便如此,赵斌还是很高兴。

4.天上掉下个客户

高泽华是声网的合伙人、技术副总裁,年7月份的某一天,他在公交车上接到电话,一个正在创业的朋友魏立华问他:哪儿能找到语音通话方面的的专家?

魏立华创业做的产品叫HelloTalk,是一个“语言交换”平台。啥是语言交换呢?马云小时候天天骑个车去西湖边上找老外练英语,还因此认识了一个叫戴维的澳大利亚小伙,马云练英语,戴维学中文,这就是“语言交换”。HelloTalk上有世界各地的网友,拿起手机就开聊,再也不用骑车去西湖。

HelloTalk的口号是“与世界交谈”

HelloTalk当时遇到一个贼尴尬的情况:小明和小红在HelloTalk上熟悉之后,想语音聊天,发现HelloTalk并没有这个功能,就互相加了Skype(一款主打网络电话的即时通讯软件),转移到Skype上继续聊,于是HelloTalk就这么流失掉两个用户……

魏立华想给HelloTalk加一个实时语音功能,发现坑有点深,需要高人相助。高泽华听完具体要求,眼睛一亮:“你这种情况还不如直接用声网,又便宜又好!”

就这么一通电话,HelloTalk得到一个世界级的实时音视频技术团队,声网得到一个“量身定制”的客户——9月份上线当天,声网就实现了60多个国家的跨国通话,通话量不大,正好满足测试调试的环境。

HelloTalk解了燃眉之急,声网的战斗号角却才刚刚吹响。就像赵斌说的,实时音视频技术卖的不是功能,而是质量保障服务。

看到第一波真实的通话量统计数据,这群工程师像看见孩子学会走路一样既兴奋又紧张。孙雨润每天盯住数据,如果哪天看到通话量下降,就慌得一比,生怕是自家服务出问题导致的。

为了进一步优化质量,孙雨润自己注册了一个HelloTalk账号,天天泡在上面找世界各地的老外聊天。“有一个南加州大学刚上大一的学生,一个美国白人女生,还有一个在瑞典长大的华裔……”,至于为什么他聊的全是妹子,谁知道呢,不要在意这种细节。

有一次,孙雨润正聊着,对方说:“Yourvoicesoundslikearobot(你听起来像个机器人)”他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,原来不是夸自己的声音富有磁性,而是说“你卡了”。

借机挂断,他会立马找到相关工程师,商量改善欧洲当地服务质量。“她们到现在肯定也不知道我就是背后的实时音视频技术工程师。”孙雨润笑着说。

年,声网内部关于“通话质量”的讨论没停过,HelloTalk接入之后更加频繁,为了找准改进方向,防止“开倒车”,他们需要一个质量评估体系,用来给自己“打分”。可是,在那个时间点,实时音视频领域并没有一个专门的质量评价标准。

孙雨润告诉我,常用的网络服务评价指标SLA(服务等级协议)并不适用于实时音视频。举个例子,学术上定义的“丢包率”,是指数据包丢失后一直没有收到的比例,十个“快递”寄丢了两个,那丢包率就是20%。

这个指标不能直接用在实时音视频互动,因为就像前面所说,实时音视频就像是“生鲜快递”,一旦过了保质期,哪怕没丢,也跟丢了没两样。

为了更准确地衡量真实情况,他们把“丢包率”细分成三个指标:Lost、Lost和LostAll,分别指晚于毫秒、晚于毫秒、和一直没收到包的比例。

类似的指标还有很多,就不一一举例。按照孙雨润的说法,“分成好几层,又分成好几段,手机到手机的,上行的、下行的……非常复杂。”他们需要从几百个指标里挑出关键的,孙雨润称之为“晚上睡得着觉”的指标。

那时,赵斌住得离公司很远,经常讨论着讨论着,一抬头已经凌晨一点半,大家说Tony你赶紧先回去吧,赵斌脸上还挂着兴奋劲:“我回去再想想,明天继续讨论!”

从年开始,他们讨论出的指标一直累积至今,形成了一套专门适用于音视频通话的“打分表”,拿给自己和客户实时监测质量。为了区分常规的SLA(Service-LevelAgreement,服务等级协议),声网把它命名为XLA(eXperienceLevelAgreement,体验等级协议)。

5.一场不卖货的会

年,产品已经打磨一年多,声网决定正儿八经做点宣传。

起初,他们想在国内找个相关技术领域的峰会,买一个展台发发宣传册什么的,可是找了一圈发现国内根本没有,倒是美国有个WebRTC(互联网实时通信)大会,一合计,要不,咱们把美国的大会引到国内?

彭小欢是声网的市场部负责人,也是当时市场部唯一的员工,接到任务时,她只觉得“这事儿没法干”。办会得先预估参加人数才能确定场地大小,可国内没有先例,又不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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